《人民的名义》最心疼哪个角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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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看过《人民的名义》,一定对侯亮平、达康书记、沙瑞金等光伟正的正面角色印象深刻。但在这个政治正确大过天、正邪不两立的主旋律电视剧里,引起观众最多争议、最深刻思考,混杂了观众憎恨、唏嘘、同情等各种复杂情绪的人物,却是一个又蠢又坏的大反派——祁同伟。


祁同伟,一个哭坟,挖地,戏精一样的公安厅长。

他工于心计、投机钻营,他溜须拍马、媚上欺下,他巧取豪夺、贪婪无比。别人都坏得深藏不露,就他一人儿无恶不作、坏得浮夸,最终也走向了毁灭——逃亡到当年做缉毒英雄的光荣之地孤鹰岭饮弹自尽,观众朋友们无不拍手称快。

可真到了祁同伟骂出那句“去你的老天爷”,然后开枪自尽的时候,观众朋友们却不觉得恨,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、甚至是惋惜在心头。


这是为什么?

因为祁同伟的坏不是没有道理,滋生恶的果实背后必有恶的土壤。

祁同伟的前半生是一段草根逆袭的传奇奋斗史,相比陈岩石、侯亮平等人的脸谱化形象,祁同伟的形象要更真实、更普遍、更接地气。

一个出身贫寒的穷小子,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汉东大学,当上了学生会主席,与侯亮平,陈海齐名“政法系三杰”。


那时的他,恰同学少年,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。

如果剧情照此发展,祁同伟应该也能实现自己的满腔抱负。但是,他遇到了梁璐,梁璐的出现犹如仲裁者一般彻底改变了祁同伟的人生轨迹。

梁璐,是汉东大学法学院党总支副书记,汉东省委副书记、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女儿,同时也是祁同伟的老师。因为自己被渣男抛弃,想找回失去的青春,于是就瞄上了品学兼优的小鲜肉学生祁同伟。

换句话说,梁璐追求祁同伟并非源于爱情,而是被无良男人抛弃之后转移阵地的补救措施,本质上出于一种找回面子的自私心理。


虽然省委副书记,省政法委书记的女儿主动向他求爱,但祁同伟断然拒绝,除了年纪相差过大,他也不想攀附权贵,更何况已经心有所属——他喜欢陈海的姐姐陈阳。

但是梁璐作为高干之女,予取予求惯了,哪里受过这份委屈?被祁同伟拒绝之后,难免心生恨意。于是,“一件东西,我得不到,就毁掉它”,在毕业分配时祁同伟被发配到了山区乡镇的司法所,把陈阳分配到了北京。

同为“政法系三杰“的陈海和侯亮平一毕业就进了省级机关,而祁同伟却被发配到了一个山沟沟的司法所,甚至那些品学才能远不如他的同学,都分到了比他好得多的单位。

梁璐的行为,对于祁同伟而言,和那些求爱不成就向女孩泼硫酸的渣男,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?


然而祁同伟不是一个甘于平庸、甘于屈居人下的人,他虽然被梁璐暗算了,却依然不肯向命运低头。他选择独自咽下不公与不忿,志愿进入缉毒队。在孤鹰岭冷峻的山风里,成了一位身中三枪的缉毒英雄。可即使有了英雄的身份,他还是被梁璐的父亲用强权玩弄了,无法回到自己心爱的人身边。

无情的现实再次将祁同伟的梦想击得粉碎,只能感慨“英雄只是权力的工具”。


于是,祁同伟屈服了。

违心地去向梁璐示好,“把梁璐当作一生的进步事业来追求,软缠硬磨,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。”

最终,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梁璐下跪求婚,一遍遍喊:“梁璐我爱你,你嫁给我吧——嫁给我吧——”嗓子嘶哑了,发不出声了,还在喊。

向曾经暗算过自己的女人求婚,对她背后的权力妥协,表面上看祁同伟能屈能伸,从此迎娶白富美、走上人生巅峰。事实上,一个有血有肉的深情男儿、意气风发的缉毒英雄,在下跪的那一刻,灵魂已经死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发誓要拿到权力,向这个世界报复的祁厅长。


与祁同伟的家世背景正相反的,《人民的名义》的正派群体设定都非常耐人寻味,冲在第一线的都是官二代,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,堪称“家族式反腐”。他们每次对于腐败的痛斥都是那么正义凛然,充满崇高的法治理想,其阶层所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屡屡让我后背发冷:

当提到足以毁掉祁同伟一生的“流放”时,他们轻描淡写的称之为“权力的小小任性”;


侯亮平评价祁同伟时,一句话定性“他信念是纸糊的,一碰就碎”,提到祁同伟和陈阳最终没能走到一起,判断依据是“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人”。

祁同伟用下跪、三颗子弹、哭坟都得不到的东西,对于侯亮平和陈海来说,得来要轻松很多。


在这种优越感之下,他们看不到底层人在“无形的大手”面前的一次次挣扎,看不到他刚入社会就被“锻炼”到偏远山区的无望,甚至看不到为了跟陈阳团聚而深入虎穴的以命相博,看到的就是他妥协了,于是站在法律的制高点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,用一句 “信念是纸糊的”审判了他。

所以祁同伟才会在剧中多次表达对“拼爹”的不屑与嫉恨。


人们常说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”,这句话好像在祁同伟身上反过来了。对这个人物,大家更多的是同情。因为在他的身上,我们看到了现实无奈又残酷的一面。

祁同伟所犯下的罪恶无法饶恕,但渴求事业上的“进步”,并不应该苛责,该痛斥的是正常阶层上升通道的关闭。


随着社会的发展,资源和财富越发向少数人聚拢,阶层固化也变得日趋明显,寒门成为贵子也越来越难。哈佛公开课《公平的起点是什么》指出:“即使是努力本身,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幸运的家庭环境。”


上层社会的人脉、财富、资源等等,父传子,子传孙。而下层社会想要逆袭,难上加难。甚至各种“一代、二代们”可以随性“合法”地毁掉一个人的一生。

是的,合法。

法律上不可能追究老梁书记或者梁璐什么责任。甚至,他们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:这是锻炼你、这是考验爱情。对于没有权力的寒门子弟来说,无论你多努力,都没用,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:要么,向权力屈服;要么,像司法所的老所长那样,一辈子蹉跎在大山深处,有朝一日,死在大山里。


试问,有多少人会选择不下跪?不跪下的,比如陶渊明,不为五斗米折腰,固然是千古传诵的圣贤。但古今能成圣人的,有几个?我们不是圣人,我们是凡人,祁同伟也是。

祁同伟在理想被残酷现实粉碎成渣时,选择了与魔鬼做交易,最终成了曾经自己最痛恨的人。被权力碾压后,他又转过头来用权力去碾压别人。那些被他玩弄命运的人,或许又会接着走上他的老路,周而复始,无穷匮也,何时是尽头?何处见光明?

2020年6月23日 14: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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